小说主人公是珞珈方弘逸,书名叫《星河远人》,本小说的作者是施定柔写的一本豪门总裁风格的小说,内容主要讲述:何珞珈开始怀疑人生要从杀死一只蜈蚣的那天说起。那是立春后的第一个周末,确切地说是她妹妹何珞薇十四岁的生日。一大早,珞薇吵着要去她工作的甜品店吃姜汁蛋挞,珞珈的室友沈伊湄正好在旁边煮一锅酒酿圆子,她一面往
何珞珈开始怀疑人生要从杀死一只蜈蚣的那天说起。
那是立春后的第一个周末,确切地说是她妹妹何珞薇十四岁的生日。一大早,珞薇吵着要去她工作的甜品店吃姜汁蛋挞,珞珈的室友沈伊湄正好在旁边煮一锅酒酿圆子,她一面往锅里搁桂花糖一面说:“珞薇你别去了,佳惠阿姨想给你买件裙子,今天带你逛商场。”
“不用不用。”珞珈连忙说,“阿姨昨天带了一下午的珞薇累得够呛。我跟店长说好了,珞薇跟着我们没问题。”
“周末店里比较忙,怕你看不住,”伊湄往锅里打了一个鸡蛋,“万一跑了怎么办?”
“不会的。”珞珈摸了摸妹妹的脸,“她最近很乖哒。”
珞薇不说话,只是瞪着一双又大又圆如美少女在漫画里的黑眼睛,专注地看着她,安静地点了个头。第一次见到珞薇的人很容易被她甜美可爱的外表迷惑,他们不知道发病时候的珞薇是会咬人的。
珞薇自小患有严重的自闭症,表现为情绪异常、沟通困难、一直也没治好。可是自闭症儿童通常伴有的阅读障碍,珞薇却完全没有。恰恰相反,她特别喜欢读书,一本小说捧在手中能很快安静下来。作为疗法之一,医生们也鼓励她多看文学名著,认为这样可以帮她“触摸世界”、提高感受能力。遗憾的是珞薇不大能区分小说与现实是两个世界,说话颠三倒四,因此常被小区同龄的孩子们欺负。她的脾气捉摸不定,一旦狂躁起来,要么不停地打自己的头,要么就追着孩子们乱抓乱咬,下手又不知轻重,有一次把一个男生打得一脸鼻血,愤怒的家长来讨说法,一脚把伊湄家的大门踹了个窟窿。
抱歉之余,珞珈只得自掏腰包换了一扇更坚固的防盗门,花掉她整整一个月的工资。
这样的事件防不胜防,几乎每月都有发生,珞珈早已学会临变不乱、遇乱不惊、反正不是道歉就是赔钱,记得省吃俭用就好。她自己是个甜点师,在“榛味甜品店”上班,本来和妹妹一直住在鹭川市北郊的奶奶家,为了交通方便,就在花桥路附近的丽珠小区租了个单间,房东李佳惠在鹭川机床厂工作,是个龙门吊司机。
李佳惠就是沈伊湄的妈妈。
四个女人挤在三室一厅的老公寓里,据说是伊湄的父亲留下的:佳惠一间房,伊湄一间房,珞珈带着妹妹一间房。每间房都不大,打理得干干净净。珞珈和妹妹住上下铺,剩下的空间只够放一张小书桌,一把椅子,其他杂物只能塞在床底下。佳惠要的租金不高,人也热心快肠,不嫌珞薇有病添麻烦,有空时还能搭把手照看一下,珞珈心中感激,住得安定,把佳惠当作亲人相待。
伊湄是个大眼睛白皮肤的美女,瘦脸、高颧骨、剪一头波波短发、出门总是一副自带酷感的街头LOOK,钟爱大号连帽衫、VANS滑板鞋,色彩夸张到珞珈都不好意思与她同行,生怕拉低了前卫叛逆的平均值。珞珈自己则长得比较普通,细挑身材,披肩长发,杏仁眼,瓜子脸,笑起来眼角上翘精灵可爱,个头也比伊湄矮出两公分。论化妆、论打扮她都不如伊湄线条分明、浓墨重彩。此外她的眼睛也有点问题,大是大,却雾蒙蒙的,半个瞳孔被眼帘盖住,看上去迷迷糊糊,好像没睡醒,又好像迷了路不知身在何处。珞珈说自己这副样子要拜三年前那场车祸所赐,命是捡回来了,过去的事情也忘光了,要不是有个奶奶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。每当看见似曾相识的东西她总想从记忆里找回一些线索,最终却一无所获,这迷蒙的眼神就是一种“无效搜索”的表现。
大专最后一年,伊湄拿着家里的积蓄跟着男朋友石光泰在汉震街开了一家奶茶店,不到三个月就倒闭了。之后又倒腾过一年的服装,合伙人是光泰的铁哥们。铁哥们坑蒙拐骗连带转移资金,将生意亏得渣都不剩。佳惠听说后倒是很大度,做生意哪有不交学费的?养老钱没了再挣呗。伊湄很不甘心,跟光泰暴吵一顿,友谊的小船就此打翻,光泰成了前男友,伊湄自己也没了着落,珞珈于是介绍她去自己的甜品店上班,两个女孩本来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,现在又成了同事。
这是一个寻常的周末,阳光明媚,微风习习,空气中还带着几分早春的寒意。从丽珠小区到甜品店步行只要十分钟。她们在街角遇到了一个卖气球的小贩,伊湄给珞薇买了一只粉红色的HelloKitty。三人谈笑着走进店里,刚放下手里的东西,伊湄忽然“啊”地一声尖叫起来,随即拔足狂奔。分贝之高,震得珞珈耳膜嗡嗡作响。
珞珈不知出了什么事,但能让胆大包天的伊湄如此尖叫的,肯定是大事!她出于本能地拽着妹妹跟着伊湄飞跑出门。
三人一直跑到人行道上,正好碰到赶来上班的店长贺易平,伊湄气喘吁吁地说:“店长、店长!店里有只巨大的蜈蚣!”
“巨大?”贺易平怀疑她用错了形容词。鹭川是南方城市,有蜈蚣并不奇怪,但“巨大的”蜈蚣还真是不多。对他来说,“巨大”是用来形容恐龙的。
“巨大!真的!”沈伊湄一脸煞白,好像那只蜈蚣正趴在她的头顶上。
紧接着,店里的另一位甜点师龚晓宇也跑了出来:“出什么事了?大呼小叫的?”
“店里有只蜈蚣。”沈伊湄说,“在前台附近的地板上。”
“嚯!”龚晓宇立即缩成了一只虾子,“怎么办?”
“珞珈你也看见了?”贺易平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
“这样吧,咱们现场表决一下,”贺易平说,“不怕蜈蚣的人举手。”
只有珞珈一个人把手举了起来。
“那么珞珈,”贺易平亲切地看着她,“劳驾你进去消灭一下好吗?”
“我去——”珞珈笑了,“一只蜈蚣而已,吓成这样,至于吗?伊湄你没看错吧?会不会是多脚虫?那玩意儿可到处都是,想全部消灭是不可能的——”
“绝对不是!绝对是蜈蚣!这么长,这么宽,足足三十公分!”沈伊湄瞪大眼睛比划着,“珞珈你快进去。活要见虫死要见尸,不然今天本姑娘绝不踏进这个店!”说完用力跺跺脚,仿佛在给自己配音似的。
“更正一下:蜈蚣不是虫。有六只脚的才是昆虫,蜘蛛八只脚,蜈蚣几十只脚,它们都不是昆虫,是节肢动物。”贺易平习惯于在关键时刻跑题,“蜈蚣和多脚虫都喜欢潮湿的环境,它们的区别主要是在身体和脚的长度上,具体来说——”
珞珈掉头就走,她才不想上生物课呢。
但她迅速地掌握了知识点:店里最潮湿的东西就是拖把了。
珞珈跑进店里拿出拖把往地上一抖,果不其然,一只红头黑腹的蜈蚣从拖布里掉了下来,没有三十公分也有二十公分,被珞珈一脚踩个正着。她拾起踩扁的蜈蚣拿到众人面前:“各位,现在可以上班了吧?”
话音刚落,手上的蜈蚣扭动了两下,吓得大家连退三步。
珞珈只得将它扔在地上又踩上一脚。
若干年后,每当珞珈想起这天发生的事,以及由此引来的更多的事,就觉得这只蜈蚣脱不了干系。
回到店里,贺易平趁机向大家普及关于节肢动物的知识点:蜈蚣属于多足亚门的唇足纲,蜘蛛属于螯肢亚门的蛛形纲,最常见的昆虫——蚂蚁——属于六足亚门的昆虫纲、膜翅目……紧接着龚晓宇又把话题引到了澳洲小镇的“蜘蛛雨”:百万蜘蛛从天而降,居民后院盖满了雪白的蛛网……珞珈和伊湄被迫上了半个小时的生物课。
甜品店里的这两个男生经常被爱看耽美小说的沈伊湄拿来组CP。贺易平今年二十五,美专毕业,长着一张精致端正的小脸,肤白,胸肌不发达,是个纯良纤细的高个子。说话轻声,待人温厚,店里的人从没见他发过火。珞珈觉得他是个看上去与世无争、其实心中有数的人,业务上更是了得:收银盘账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数,绝不出错。虽然很少谈自己,珞珈猜他家境良好。晓宇比易平小一岁,个头略矮、相貌相似、只是更加健壮一些,胳膊结实得像大力水手,外号“水手大哥”。晓宇上过烘焙学校,是店里的主厨。珞珈一度以为他是店长的亲戚,问过才知根本不是。一个是花美男,一个是肌肉男,对于鹭口商圈的女孩子们来说,甜点倒在其次,他们才是消费的主力。
早上没什么顾客,大家于是坐在一起又开了个小会,议题是如何提高服务质量。没想到说着说着又歪了楼,变成了沈伊湄的吐槽专场,导火索是她提议把榛味甜品搬上美团和抖音以扩大销售和知名度,贺易平认为没这个必要。
“店长你也太佛性了吧!”开过奶茶店的伊湄对失败痛心疾首,总想提醒贺易平不要变成下一个自己,“咱们店的位置本来就不好,不是路口不靠商场,旁边也没有大学、高档小区,客流量上不去。甜品这种东西出餐慢,换座时间长,加上这个月芒果、榴莲涨价……昨天一整天卖了不到两百块,你不着急呀?”
“不着急。”贺易平淡淡一笑,不以为然,“小生意小门面人手有限,认真工作各司其职就好了。酒香不怕巷子深嘛,再说平台也不免费卖货,都是有抽佣的。伊湄你嗓子有点哑,要不要我给你倒杯蜂蜜水?”贺易平说话的语调非常独特,每到话尾音调就会自然上扬拖慢,好像唱歌一样。他自己工作勤快,对店里上班的女生却十分体贴,嘘寒问暖是常态,提出请假没有不答应的,弄得珞珈、伊湄都觉得不好好工作对不起他。
“不用,我没事!店长,现在人人都用手机,都在上面点外卖,抽点佣怕啥呢?咱们的渠道太单一了:团餐、下午茶、生日定制这些都可以有啊,最差也搞个会员制吧?推广做好的话,光是APP上的订单就够你挣的啦。”伊湄觉得自己锐意改革的积极性被打击了,“店长,我以前做过奶茶店,对这些步骤都熟,只要你一句话,交给我来办——”
“目前暂时不用。”贺易平丢给她一个委婉否定的眼神,示意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,“不过谢谢你的建议,伊湄,我会认真考虑的。”
“你几时考虑了?我都说过八百遍啦……”
沈伊湄不肯罢休,又将问题甩给了龚晓宇:“水手大哥,你是从烘焙学校出来的,你的同学应该有不少在甜品店吧?他们的店都是怎么经营的?”
龚晓宇想了想,摸摸脑袋说:“没来往,没问过。”
珞珈坐在一边,一直没有说话,只是无可奈何地看着伊湄。她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:店里的甜品味道不错,这个她可以打包票。但生意不好也是实话。珞珈觉得这不是自己或者伊湄应该操心的事,说了也是白说。贺易平天天盘账,收支怎样,够不够付租金人工水电他能不知道?更何况他只是店长,并不是这家店的老板,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写得很清楚:“法定代表人:关城”。这个关城是谁,从来没露过面,贺易平自己也很少提到。她正想换个话题,大门忽然开了,进来了一位穿着睡衣、拄着拐杖、走路颤颤巍巍的白胡子老爷爷。
甜品价位较高,老年顾客不多,大家如获至宝地站起来齐声说:“早上好!爷爷请坐,想吃点什么?”
“吃点什么?……我想不起来了……”老爷爷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,“咦,我干嘛要来这里?”
忘性可真够大的。珞珈笑道:“没关系没关系。您先坐下,慢慢想。我们这有刚出炉的戚风蛋糕——”
“哈!想起来了!”老爷爷一拍大腿,指了指天花板,“我看见你们二楼冒烟了,是不是着火了?”
在场的人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。
甜品店分上下两层:一楼大厅、二楼后厨、中间隔着两道门和一个木制的楼梯,密封性能良好,难怪楼下的人不知道。贺易平冲到墙边取下灭火器,拉开通向二楼的侧门,一股呛人的烟气扑面而来。他赶紧把门关上,随手关掉旁边的空调,大声喊道:“所有的人都出去!到马路对面的隔离带!何珞珈,打119!”
“要不要上去看一下?”伊湄问道,后厨设备昂贵,她不甘心一走了之,“如果没有明火的话——或许可以扑灭?”
“来不及了,快走吧。”店长从容说道。
白烟开始从门缝、通风口里往外冒,大厅里能闻到一股带着面包、蛋糕和杏仁香气的焦糊味道。
不知是被浓烟吓到,还是体力不支,老爷爷身子一软,往地上一歪,吓得贺易平与龚晓宇一人抱头一人抱脚,抬着老人往门外跑去。
珞珈掏出手机正要报警,扫了一眼大厅,身子猛地一震:“珞薇呢?”
珞薇不见了。
珞珈清楚地记得:在聊“节肢动物”的时候,珞薇一直坐在另一张桌子旁,一边安静地看电子书一边吃着蛋挞。
“她是不是已经跑出去了?”珞珈焦急地问道。
“不大可能!刚才我就坐在门口,”伊湄摇头,“珞薇要是出去我肯定知道。”
珞珈吓出一身冷汗,拉开门就要往二楼冲,被伊湄一把拉住:“等一下!”她扯下一张桌布往水桶里一浸扔给她:“披上这个!”
珞珈将湿淋淋的桌布往肩上一搭,冒着浓烟上了二楼,上面已是一片火海。烟雾呛鼻,燻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。珞珈连叫几声“珞薇”无人回应,身后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,回头一看,沈伊湄不知何时也赶到了,身上也披着一张湿漉漉的桌布,大声问道:“找到了吗?”
珞珈恐惧地摇了摇头,视线的前方一片模糊,但凡肉眼可见之处都没有珞薇。她一咬牙,猫腰向火势最猛的地方冲去。
二楼只有四十平米,两人在大火中分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,沈伊湄被烟呛得连连咳嗽,不禁嚷道:“珞薇不在厨房,也许真的跑出去了。咱们快撤吧!”
“等等,还有一个地方!”
珞珈猛地想起冰柜旁边有一个很小的储物间,是用来堆放作料的,珞薇有可能藏在那里。连忙冲过去拉开门一看,果然,珞薇席地而坐,正专心地看着手里的电子书。珞珈拉着她就往外跑,仓促间将桌上的一袋面粉撞翻,只听“嘭”的一响,空中粉尘烧出一个巨大的火团,熊熊烈火已将楼梯点燃。
下楼是不行的了。
“怎么办?”沈伊湄问道。
“跳窗!”
仓皇间三人只得往火势较弱的一道窗口奔去,二楼离地面最多三米,下面是松软的草地,跳下去最多骨折。珞珈打开窗子往下一看,发现贺易平与龚晓宇手拉着一张巨大的桌布在窗下等着她们:“别怕!一个一个往下跳,我们能接住!”
所有的人都逃出来了,榛味甜品店也烧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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