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她指尖一顫,繡花針紮進指腹,血珠頓時沁出來。
“店家,取衣裳。”謝尋緩步走近,目光如刀,一寸寸刮過她覆着輕紗的臉。
蘇音晚垂眸,将傷指隐入袖中:“客官認錯人了,店主外出,我隻是個幫工。”
謝尋忽然冷笑一聲,一把扯下她的面紗!
燭火下,那張熟悉的臉比從前豐潤了些,眉梢眼角再不見畏縮,唯餘沉靜的倔強。
“幫工?”他指腹摩挲着她下巴,"世子府的人,什麼時候淪落到給鄉野村夫打下手了?”
鋪子後門被推開,周野抱着一捆新布進來,見狀立刻箭步上前,将蘇音晚護在身後:“這位客官,有事?”
謝尋眯起眼,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。周野粗布衣衫上還沾着木屑,袖口磨得發白,可偏偏蘇音晚的手正緊緊攥着那片衣角,像是抓着救命稻草。
“滾出去。”謝尋輕聲道。
周野紋絲不動。
“好,很好。”
謝尋嘴角揚起笑意,目光掃視着兩個人,蘇音晚下意識想後退,被周野握着手護在身後。
這個動作讓謝尋下意識深吸一口氣,但出乎蘇音晚意料,他竟什麼都沒說,大跨步離開了。
周野忙檢查她全身,但蘇音晚仍然怔怔的望着門口,以她對謝尋的了解。
這事必定不會到此為止。
不出所料,三日後,一夥蒙面歹徒沖進衣坊,砸爛了繡架,撕碎了店裡的半成品衣裳。
蘇音晚死死護住裝着訂單的匣子,被推搡着撞在櫃角,額角頓時見了血。
“住手!”
周野的箭比人先到,他一箭射穿為首歹徒的袖子,将人釘在門闆上。
混戰中,他背上挨了一記悶棍,卻硬是搶回被奪的銀錢袋,反手折斷偷襲者的手腕。
蘇音晚顧不上擦血,抓過剪子就要上前幫忙,忽覺後頸寒毛直豎。
街對面茶樓上,謝尋正憑欄俯瞰,眼中翻湧着某種令人心驚的情緒。
四目相對,他竟勾起嘴角,無聲做了個口型:
“回來。”
當夜,謝尋直接闖進小院。
蘇音晚正在給周野背上淤青塗藥,見他進來,下意識擋在周野身前。
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謝尋,他一把攥住她手腕:“跟我回去。”
“憑什麼?”
“憑什麼?”
“慕心遙已經死了!”他幾乎是吼出來的,“不會再有人欺負你!”
蘇音晚忽然笑了,眼底卻一片冰涼:“沒有你,我本就不會被人欺負。”
謝尋呼吸一滞,手上力道不自覺地加重:“我給你名分,給你榮華富貴,不必再為幾文錢對人賠笑臉!”
“名分?”她挑眉,“世子妃嗎?”
謝尋下意識皺眉,脫口而出:“别得寸進尺。”
空氣瞬間凝固。
蘇音晚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:“看,你連騙都不肯騙我。”
她轉身從枕下取出個木盒,倒出一堆銅錢碎銀:“這些是我一針一線賺的,每一文都幹淨。”
蘇音晚又指向窗外的衣坊,“那是我和周野一磚一瓦建的,每一寸都踏實。”
最後撫上心口:“而這裡,更是早就不需要世子施舍了。”
月光漫過窗棂,謝尋這才發現,她腕上戴着的不是從前他賞的玉镯,而是一根紅繩,繩結處穿着顆木雕的山茶花。
和周野箭囊上的一模一樣。
謝尋離開那晚,鎮上下了今年
謝尋在溪邊截住了周野。
獵戶肩上扛着一頭剛獵到的鹿,鹿角上還沾着晨露,見謝尋攔路,他沉默地放下獵物,手按上了腰間的獵刀。
“開個價。”謝尋開門見山,袖中取出一疊銀票,“多少錢肯放她走?”
呼嘯的山風驟然一靜。
周野古銅色的臉上罕見地浮現怒意,他盯着謝尋看了許久,忽然笑了:“你把蘇音晚當什麼?一頭鹿?”他晃晃肩膀,言語間難得帶了刺,“還是一個物件?”
謝尋下颌繃緊:“她本就是我的。”
“你的?”周野拾起獵刀,刀尖挑開那疊銀票,紙張紛紛揚揚落進溪水,“她身上哪處烙着你的名字?”
溪水浸透銀票,朱砂印章化開,像一灘血迹。
謝尋眯起眼:“她确實生得好,但終究是伺候過人的。”他故意壓低聲音,“同是男人,你真能毫不介意?”
這話像一把淬毒的刀,專往最痛處紮。
尋常男子聽了,即便面上不顯,心裡總要硌一下。
可周野隻是搖頭,目光近乎憐憫:“難怪她夜夜噩夢,甯死也不肯回去。”
“你——!”謝尋勃然大怒,手按上劍柄,卻見獵戶已經轉身扛起鹿,大步走向村落。
背影挺拔如松,仿佛方才聽見的不過是聲犬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