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阮蓁再次醒來時,刺鼻的消毒水味鑽入鼻腔。
她微微側頭,看見季裴司正坐在病床邊,眉頭緊鎖。
見她睜眼,他立刻傾身過來,手指輕輕撫上她額頭的紗布,聲音裡帶着愧疚:“蓁蓁,你醒了?還疼不疼?”
他的指腹溫熱,動作小心翼翼,仿佛她還是他捧在手心的寶貝。
阮蓁靜靜地看着他,沒有說話。
“對不起,”季裴司聲音低啞,“當時清梨被吓哭了,我沒注意到你也受了傷……”
他伸手想握住她的手,卻被她不着痕迹地避開。
季裴司神色一僵,随即又軟下聲音哄道:“别生氣了好不好?隻要你消氣,讓我做什麼都行。”
阮蓁看着這張愛了多年的臉,喉嚨發緊。
她渾身都在疼,可最疼的是心口那個位置,那裡像是被人活生生剜走了一塊,空蕩蕩地漏着風。
她剛要開口,病房門突然被推開。
孟清梨紅着眼眶走進來,腳步虛浮,像是随時會倒下。
季裴司立刻站起身,幾步跨到她面前扶住她:“你怎麼來了?醫生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?”
孟清梨眼淚簌簌往下掉,抓住季裴司的衣袖:“裴司哥……都怪我,要不是我任性,蓁蓁姐也不會受傷……我是來道歉的……”
她話沒說完,身子一軟,直接暈了過去。
季裴司一把接住她,打橫抱起,朝門外大喊:“醫生!快叫醫生!”
阮蓁看着季裴司顫抖的手臂和發白的指節,突然覺得有些可笑。
“蓁蓁,清梨都因為你愧疚到暈過去了,”季裴司抱着孟清梨往門口走,頭也不回地說,“這件事就這樣算了!”
門關上了。
阮蓁望着天花闆,嘴角一點點揚起。
她笑得肩膀發抖,笑得傷口崩裂,紗布滲出血色。
此後三天,季裴司再沒出現過。
隻有他的助理每天準時送來補湯,說是季總特意囑咐的。
“孟小姐驚吓過度,季總在照顧她。”
阮蓁看着那些昂貴的補品,連拆開的欲望都沒有。
出院那天,天空陰沉沉的。
出院那天,天空陰沉沉的。
阮蓁一個人去大使館辦理出國簽證,工作人員微笑着告訴她:“簽證需要半個月時間,請您耐心等待。”
“謝謝。”她點點頭,轉身離開。
回到别墅時,天已經黑了。
阮蓁推開門,一眼就看見沙發上依偎的兩個人,季裴司正端着水杯,小心翼翼地喂孟清梨吃藥。
聽到動靜,季裴司擡頭,臉上閃過一絲驚訝:“蓁蓁?你怎麼不等我去接你?”
阮蓁站在玄關,忽然覺得渾身發冷。
他這些天連一個電話都沒打給她,現在卻問她為什麼不等着他來接?
“我累了,先上樓休息。”她淡淡地說完,徑直往樓梯走去。
季裴司立馬跟上來,扶住她的手臂:“我送你上去。”
他的手掌貼在她腰側,溫度透過衣料灼燒皮膚。
曾經這個動作讓她心跳加速,現在隻讓她感到疲憊。
卧室門關上的瞬間,季裴司從藥箱裡拿出祛疤膏:“醫生說要每天塗,我幫你……”
一道閃電劈開夜空,緊接着是震耳欲聾的雷聲。
幾乎同時,門外傳來尖叫和急促的敲門聲。
“裴司哥!”孟清梨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,“我害怕……”
季裴司的手頓在半空。
他看向阮蓁,眼裡滿是歉意:“清梨怕打雷,我去看看她。藥放在這裡,你記得塗。”
門關上了。
阮蓁緩緩擡起手,懸在半空,又慢慢落下。
她也怕打雷。
從十五歲那年起,每次雷聲響起,無論她在哪裡,季裴司總會第一時間找到她,捂住她的耳朵,輕聲哄她:“蓁蓁不怕,有我在。”
可現在,他捂的是另一個女孩的耳朵。
這一夜,雷聲不斷。
阮蓁蜷縮在床上,聽着隔壁傳來季裴司溫柔的安撫聲和孟清梨的抽泣。
她數着雷聲,直到天亮才昏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