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盛朝,天启,三年。
翼王祁锦翊率兵驱逐蛮夷,得胜而归。但路遇埋伏,双腿尽断。至此兵权旁落,新帝根基不稳,朝堂动荡。
“听说了吗,皇上给翼王赐婚了!”
“我也听说了,赐的还是沐尚书的千金!”
“可翼王不是......怎么还赐婚啊?这不是耽搁人嘛?”
“谁不知翼王现在就是个疯子,尚书府好好的闺女,嫁进去怕是......”
......
街上议论纷纷,沐府也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闹得鸡飞狗跳。
“我不嫁!翼王就是个残废,我怎么能嫁给一个残废!”屋内,一身鹅黄衣裙的少女边砸边说,脚下已是一片狼藉。
丫鬟小心翼翼地护着她,生怕磕着碰着,可却被一脚踢开。
“凌儿,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!”不轻不重的呵斥声自门外响起,屋内缓缓走进一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。来人略施粉黛,身着一袭紫色长裙,与头上的丽水紫磨金步摇相得益彰。
虽已年过三十,可对方却仍像二八少女那般娇弱。时不时的捂心蹙眉,更加惹人怜爱。这便是沐府当家主母,赵珍。
看见赵珍,沐可凌扔下手里的东西,扑进她怀里哭道:“娘亲,我不要嫁给翼王!谁不知道翼王活不过三年,女儿嫁给他,这辈子就毁了!”
赵珍轻轻***她的头:“傻女儿,爹娘怎么舍得让你嫁给一个残废?你放心,你爹已经派人去澂南老家,接那个罪人的女儿了。”
“您是说......”沐可凌抬起头,脸上满是泪痕。可她却顾不得,满眼希冀地看着赵珍。
“圣旨上只说嫡女,又没点名说要你。那罪人的女儿,也曾是嫡女,倘若她能替我儿嫁进翼王府,也算替沐家做了一件好事,正好给她娘赎罪!”赵珍虽然面带微笑,可眼里满是算计。
而被两人算计的人,此时正在澂南别院,悠闲地躺在摇椅上。
“阿嚏”
微风吹过,带了丝丝凉意,躺椅上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“哎呀,**,都说了,天气还冷,不能躺在外面,容易着凉!”一个丫鬟装扮的人听见喷嚏声,在一旁大声喊道。
躺椅里的人翻了个身,敷衍道:“好好好,马上进去。”
嘴上这样说,沐可希却没有起身的打算,好不容易出太阳了,不晒太阳才是傻子。
南琴见**没有反应,只能回屋里拿了张薄绒毯子,给她盖上。但看到沐可希的装扮,又深深叹了口气。
“**,你怎么又穿男装了?你可是尚书府的千金,怎么能这样装扮?!”
沐可希已经习惯了南琴的唠叨,闻言,并未说话,只是将脑袋捂进毯子里,试图用毯子来隔绝语音物理伤害。
南琴看着那张朱唇粉面的脸消失在眼前,又叹了一口气,然后回屋里替她家爱穿男装的**准备***。
听见南琴的脚步越走越远,沐可希勾唇一笑,安心享受春日的阳光。
作为一个末世穿来的异能者,那肯定是怎么穿舒服就怎么穿,天天做造型、搭配衣服还不如多晒会儿太阳。
是的,沐可希可不是本土人,她是两年前从末世穿越而来的。
末世前她是沐家选定的继承人,从小就被要求学习各种东西。奇门遁甲,五行八卦,这是一个世家继承人必须会的。
而她也在经历了十多年的学习考验后,终于在十八岁这年,成为沐家当家人。可惜还未来得及享受当家人的权力,末世就来临了。
所幸,她觉醒了木系异能,能治疗,能控制草木攻击,倒也能继续坐稳沐家当家人这把椅子。
那时,她每天的任务就是杀丧尸,保族人,堪称末世劳模。而经过长期拼杀与吸收丧尸体内的晶核,她的木系异能终于达到顶级,还衍生出一个万物可生长的随身空间。
可末世人心难测,她兢兢业业守着的族人却怕听信小人谗言,将她引进丧尸王的圈套。为了不变成丧尸被狼心狗肺的族人研究,她选择***,与丧尸王同归于尽。
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,可谁知醒来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。待确定这个朝代并没有在华夏出现后,沐可希彻底放开自我,从昔日的劳模变成咸鱼,享受古代未被污染的空气与资源,混吃等死。
想到自己前世为族人鞠躬尽瘁,换来的却是尸骨无存。沐可希这辈子,只想安心晒躺平,其余爱咋咋地吧。
至于那些吃里扒外的族人,呵,末世又不是只有一个丧尸王,世家也不只有一个沐家,没了自己这个当家人,剩下那些好吃懒做的东西,又能撑多久呢?
而原主的身份,据说是尚书府的千金?被流放到庄子里的千金吗?身份当真可贵,原主又何至于在母亲去世后跳河***,便宜了自己?
前世恩怨,皆已消散。至于这一世,就当个咸鱼也不错。要是老和尚愿意收自己为徒,那就更好了,咸鱼敲木鱼,嘿嘿。
“**,衣服都给你配好了,你只要穿上就行,作为尚书府千金,你不能这样随便的......”
唠叨小能手南琴上线,将沐可希从回忆里拉出来。她不予理会,继续躲在毯子下装死,是春日的阳光不暖吗?花草的芬芳不香吗?遵什么劳什子的规矩?
三日后,平坦的官道上,一辆马车疾驰而过。微微掀起的门帘上方,隐隐出现一个沐字。
澂南,乡下小院。
“**,你这次刻的是什么?”南琴看着自家**往窗边一坐就是小半天,忍不住上前问。
“貔貅。”沐可希头也没抬,手里拿着一块浑身翠绿通透的玉石,小心翼翼地雕刻。
“这块玉可真漂亮啊!”怕影响到沐可希发挥,南琴感叹一声后便退出屋内,这可是她们主仆二人现在的营生,可马虎不得。
说起来,雕刻玉石是前世沐可希解压放松的小爱好,没想到到了异世,还能以此为生。而且自己的空间里还有很多屯的玉石,随便雕一个,就够躺平半年,怎么想怎么划算。
主仆两人,一个专心雕刻,一个收拾院子,倒也安静自得。突然,一阵急切的敲门声,打破这种宁静。
“快开门,我们是盛京沐家的!”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南琴急忙去开门,差点被敲门的手打在脸上。
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衣着讲究,穿金戴银的妇人,她身旁还站了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。她见南琴穿着一身棉布做的衣裳,头上、手上并没有什么亮眼的首饰,露出鄙夷的眼光。
“我是盛京沐家当家主母的陪嫁嬷嬷,你家**呢?快叫她出来!”说完推开南琴,自顾自地走进院子。
听见来人是盛京的,南琴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。十六年了,盛京终于来人了,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家**能回去了?
她连忙招呼两人坐下,并奉了茶,道了声怠慢便朝屋里走去。
沐可希听见脚步声,随口问道:“谁来了?怎么这么吵?”
“**,是盛京来的!盛京沐家的嬷嬷,肯定是来接**回去的。我们总算熬出头了,夫人的在天之灵,也能安息了!”南琴边说边抹去眼角的泪水,并双手合上,拜了几拜。
沐可希被南琴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,对于盛京那个沐家,她可没什么好感。能将妻女扔在一旁十六年,不管不问,能是什么好人?
至于这次**,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。
“**,你怎么都不激动?那可是盛京沐家。”许是沐可希的反应过于平淡,南琴忍不住问道。
沐可希停下手里的活,在一旁备好的水里洗了洗手:“有什么好激动的?我在这生活得也挺不错的。”
“那怎么能一样?!**,你都十六了,早就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,回到盛京,就能寻一门好的亲事啊!想当年,夫人的婚事可是人人都羡慕的,十里红妆,锣鼓喧天!流水席都摆了三天三夜!”
呵,真的让人羡慕,又怎会落到病死他乡的下场?不过就不泼这孩子的冷水了,毕竟春天也来了,不是吗。
“那时你多大?还十里红妆?出生了没?”沐可希弹了一下南琴的鼻子,问道。
南琴是沐可希的娘陈雅如陪嫁丫鬟玉***女儿,当年玉娘跟着陈雅如一同离开盛京,来到澂南,并嫁给庄头。可惜生下南琴不久后,两口子便遇到山洪,纷纷丧命。
陈雅如便将南琴接过来,一起抚养,也算是给原主找个伴。可惜原主瞧不上这个小丫鬟,从不让她喊自己姐姐。
沐可希穿过来后,费了好大劲才将那个唯唯诺诺的南琴变成今天这个活泼可爱的南琴。
小丫头不服气,嘟着嘴:“南琴是还没有出生,但是曾嬷嬷说的啊,她说夫人那场婚礼,空前盛大,除了皇后外,都没人能比得上!”
曾嬷嬷也是陈雅如带过来的陈府老人,年纪大了,总爱回忆陈府还未衰败的光景。
“行行行,你说了就是。”沐可希擦干手,朝屋外走去。
“又敷衍我!”南琴跺了跺脚,跟着她走了出去。
院子里,王嬷嬷喝了一口茶,随后“呸”了一声,鄙夷道:“到底是乡下人家,连茶都喝不起,不知上那座山采的野花,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客人!”
“这位嬷嬷说得对,家里的确很穷。可谁让命不好,摊上一个管生不管养的爹呢?”
嘲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,王嬷嬷转身,只见来人肤如凝脂,唇红齿白,墨黑的瞳孔镶嵌在大大的眼眶里,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,透着几分灵动。
头发随意挽起,透出几分慵懒。身上穿着一身墨绿裙装,普普通通的款式,却将她的身姿勾勒得恰到好处。
“怎么不说了?客人!”沐可希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茶,故意说道,还特意咬重“客人”两字。
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,却无端让王嬷嬷心惊,尤其是对方一错不错地盯着你时,那双漆黑的双眸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。
她连忙站起来,赔笑道:“**说笑了,奴婢哪是什么客人,不过是沐府一个下人罢了。”